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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体是一个转化过程

自体是一个转化过程


作者:Shmuel Gerzi, M.A.


翻译:邹柳


本文发表于精神分析自体心理学国际协会(IAPSP)2016年会刊


追溯科胡特思想的发展历程,很明显,多年以来他的观点有所改变,他根据自己的临床发现进行了修改,以便让他对各种看似“奇怪”的细节的理解保持一致。以下就是一则公开的声明:


我自己对我提出的分类的态度一直是,它们是暂时的、可以改变的、可以改进的——简而言之,如果我们不愿意为了一些新的见解或事实而调整它们,它们将不再有用(Kohut, 1984 Kohut, H. (1984), How Does Analysis Cure? Chicago: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Crossref], [Google Scholar], p. 202)。


显然,科胡特有时会澄清他的描述中的不一致之处,并鼓励他的后继者们在有新发现时去发展自己的想法。在他的最后一本书中,他谈到了这样一个矛盾:


那么结构的形成呢?是否用自体结构的建立来代替自体客体才是心理健康、也是精神分析治疗的本质?如果必须用是和否来回答的话,那么我的回答是否定的(Kohut, 1984 Kohut, H. (1984), How Does Analysis Cure? Chicago: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Crossref], [Google Scholar], p. 77)。


科胡特对于自体是一种结构的思考以及他对一些想法的否定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为什么答案如此难以捉摸?是因为在自体的内部有一种类似于结构的东西,事实上不止一个结构,在我们认为自体是非结构的时候妨碍了我们?本文尝试将自体视为非结构性的,同时追踪自体可识别的(结构性的)模式,从而和科胡特的观点保持一致。我把“需要”need这一概念作为本文的起点:更具体地说是“自体客体的需要”selfobject needs。


关于需要


需要这个概念包含了这样一层含义,即人类本质上需要自身之外的事物。所以,有缺陷的自体会向自身之外去寻求,致力于去满足一种永远不会被满足的需要。让我们用生理需要来做一个类比:比如氧气。需要它的感觉是内在的,但需要的是有机体之外的空气。对氧气的需要是永恒的、持续的。它赋予我们生命和活力。当缺失的本质被合并,就变成了自体难以分辨的一部分。将缺失的本质合并成为自体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就像我们吸入周围的氧气,是一种流动的运动。


这种赫拉克利特式的观点(“没有人会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在许多精神分析流派和精神分析以外的学科中都可以看到。佛教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它包含了流动的概念,教导我们把存在看作一个渐进的过程,一个能量的流动,在这个过程中,一切都在不断地变化,没有什么是重复的(Aran, 1993 Aran, L. (1993), Buddhism. Tel Aviv: Dvir (in Hebrew). [Google Scholar], p. 18)。


美国哲学家William James (1859-1910)将自体定义为意识流。Russel Meares在其著作《亲密与疏远》中提到了James的自体的概念:


James所说的自体是生动的。它包含了改变和机会,自由和多样性。它不是静态的,不是一个东西,不是一个结构,用普通的精神分析学术语来说。它是一个过程。自体是连续的,但永不相同。它的渐进和顺序类似于叙事。但意识流并不是叙事,而是一种特殊的对话形式(Meares, 2000 Meares, R. (2000), Intimacy & Alienation: Memory, Trauma and Personal Being. London and Philadelphia: Routledge. [Google Scholar], p. 11)。


Jon Mills也谈到自体是一个过程,他说:“心理现实是一个成为的过程process of becoming。”他写道:


一些当代精神分析思想家曾经讨论过“自体是一个过程” self-as-process这一概念。过程心理学process psychology的意义在很大程度上被忽视了……“自体是一个过程”在黑格尔的精神哲学中已经得到了充分的承认。过程心理学是一个重要的角度,它不是某种物质或事物结构中固定的或停滞不动的属性,而是一种转化和自我驱动的动力流,是一种创造性的过程,其形式和主旨都在成为的辩证法dialectic of becoming之内。过程是精神生活的本质,如果它被移除,精神现实就会消亡(Mills, 2000 Mills, J. (2000), Dialectical psychoanalysis: Toward process psychology. Psychoanal. Contemp. Thought, 23:417–450. [Google Scholar], p. 438)。


当讨论“自体是一个过程”时,Mills和科胡特的观点一致,尤其是将“镜映、共情的同调、转变(和)内化”作为阐明这一概念(自体是一个过程)的表达。之后他扩大了研究的范围,声称精神分析和自体一样会寻求认同。本文的目的就是将自体内发生了什么与当代精神分析中谈论的过程进行类比。


内驱力的缺失


在科胡特的理论流派中,既强调匮乏也强调满足。自体心理学是一门强调匮乏的学科,即缺失lacks。科胡特在他的理论中引入“需要”一词,在核心阶段恢复它,因为需要就是缺失。需要激励个体寻求满足,因为个体有缺失感。因此,缺失是人类通过内化那些错失的体验来寻求满足其需要的动力。内化的过程——将自己没有的合并入自己——是一个流动的过程,对维持自体是至关重要的。


这种流动是为了恢复自体的连续性,或者用科胡特的话说:


我们不仅要从生命早期以及后来生活的倒退状态这个角度来考虑自体客体,还要在正常的支持性体验的情境中去考虑,实际上,持续不断的支持性体验是我们生命的所有阶段维持自体所需要的(Kohut, 1984 Kohut, H. (1984), How Does Analysis Cure? Chicago: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Crossref], [Google Scholar], p. 199)。


也就是说,自体心理学假设,不断更新的自体是一种连贯的流动。


为了能够想象和讨论类似的运动,我们可以想象一条河。当我们走入这条河,就进入了一股水流,它在每个时刻都是不同的。而如果从鸟瞰视角你观察到的这条河是一个固定的结构,在某一时刻看起来和其他时候一样。这或许可以解释科胡特为何迟迟不愿声明说自体是非结构性的。流动的河流确实不是某种固定的结构,可是从高处看下去它又是固定不变的。


当关注自体的流动时我们可以看到,作为一种流动,它不是某种固定的结构,尽管它确实遵循着某种重复的——但并非完全可以预测的——模式。我相信这就是为什么科胡特很难明确地说自体是非结构的。


将自体作为一个持续的动量是个不可思议的命题。为了进行讨论,让我们继续用河流来思考。河流中的水量被与其汇合的支流增大。这就相当于自体需要从自体客体那里获得的滋养被溶解在自体中了。只要缺失的感觉依然存在,流动就可能是无限的。这个过程中每个阶段的缺失都是不同的。例如,这条河从高处流向低处(高度的缺失),然后到达海洋,在这里,另一个缺失(高湿度)让水上升形成云。然后云层从气压高的地方流向气压低的地方。如果我们仔细观察每一个时间点上的流动就会看到,它的变化是朝向缺失的,但它也从缺失中来。举个例子,生命给予者life-giver与需要自体客体的自体融合是因为自体是不完整的;然而与此同时,生命给予者也舍弃了部分自己的自体,以便与流向其自身缺陷的自体一起流动。因为包含了生命给予者对自身自体的舍弃(为了把自己完全奉献给那个不完整的自体),自体客体是对缺失的最好的概念化。


获得最佳自体客体回应体验支持的自体,就像情感的肺充满了情感的氧气,是精神生存所必需的。只有体验到那些未满足的缺陷时,自体才能吸入它所需要的情感氧气。那些尚未实现的潜能是一种拉力。最佳的挫折就存在于其中,这些挫折可以转化为建设性的目标和以尚未实现的可能性为标志的理想——不断超越——这也是自体持续的渴望。因此,当感觉到这种至关重要的流动被阻断或即将被阻断时,我们的病人会前来寻求帮助。那么,是什么阻碍了这种流动呢?


流动中的阻碍


这一小段描述了一个陷入困境的人。在与Wolf合著的一篇文章中,科胡特列举了自恋流中断所造成的痛苦表现(Kohut and Wolf, 1978 Kohut, H. & Wolf, S. E. (1978), The disorders of the self and their treatment: An outline. Internat. J. Psychoanal., 59:413–425.[Web of Science ®], [Google Scholar])。第一种是刺激不足的自体:


“这是一种弥漫性的或长期的自体状态,是由于童年时期长期缺乏自体客体回应而导致。这样的人回缺乏活力。他们觉得自己很无聊,很冷漠,同时别人对他们也有这样的感受。”


这类似于水流的干涸、被排空。


第二种是崩解的碎片化的自体:“这是一种弥漫性的或长期的自体状态,是由于童年时期的自体客体对新生自体的整体缺乏整合的回应的结果。”这是由于无法持续地对完整自体的自尊进行共情的回应所引起的痛苦。它与中断的水流、断续的运动类似。它打破了流动的连续性和时机。


科胡特的清单中第三个表现是过度刺激的自体:


“自体被过度刺激的反复发生的状态,是童年时期自体客体的共情过度或者阶段不适切回应的结果。这样的人容易被不切实际的、古老的夸大幻想所淹没,这些幻想会带来痛苦的紧张感和焦虑。这样的人会努力避免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


这就好比一条满溢的河流,河水的泛滥打断了它流向大海的旅程。


接下来,和这一类相似,科胡特列出了第四个表现,不堪重负的自体:


“不堪重负的自体是因为没有机会与一个全能的自体客体平静地融合。不堪重负的自体遭受了无法共享的情感的创伤。从自体客体的角度来看,这一特殊的共情失败的结果是个体缺乏自我安慰的能力,而这种能力可以保护正常个体不受其蔓延的焦虑所带来的创伤。”


这样的人会被他们无法安抚的情绪所控制,所以他们觉得这个世界充满了威胁,随时进入战斗状态。自体感觉生活在危险、有毒害的环境中。我们可以把这比作满是泥浆的滔天的洪水,淹没了布满生命危急的残骸的河床,杀死了河床上的动物。


为了让自体客体融入自体需要保持适切的缺乏和需要。科胡特认为,能够成熟的表达自体需要是治疗取得的成就之一。科胡特认为,个体需要自体客体支持的能力可以确保成熟的自体拥有他所需要的活力(Kohut, 1984 Kohut, H. (1984), How Does Analysis Cure? Chicago: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Crossref], [Google Scholar], p. 206)。


需要和缺乏会暴露一个人的脆弱;这也是为什么有些病人发现很难与自身的缺陷联结或者表达自己的需求。他们认为这是一种羞耻,选择了自给自足。这让他们很难找到并维持有回应的自体客体环境。他们中的一些人保留着童年时期的记忆,那时他们没有能力去需要那些可以获得的自体客体,也没有能力成为他们自己的自体客体,“我比我的母亲更适合做自己的养育者” (Modell, 1975 Modell, A. (1975), A narcissistic defence against affects and the illusion of self-sufficiency. Internat. J. Psycho-Anal., 56:275–282. [PubMed], [Web of Science ®], [Google Scholar])。


下面我会通过一个临床案例来说明到目前为止所讲的内容。分析将通过两个部分来呈现。每一个事件都会从移动和过程的角度来分析——过程,移动的停滞以及恢复。


临床案例


我正在准备与Jordan的第一次会面,就在我们约定时间的前几分钟,有人试图强行打开前门,把我吓了一跳。我打开门,发现对面是一个瘦削的、苦行僧一般的、胡子拉碴、衣冠不整的年轻人,背上还背着一把吉他。我们紧紧盯着彼此,然后他没有任何寒暄就直接开口问道:“我迟到了吗?”接着又说:“我迷路了,我走错了路,我找不到路了。”Jordan的父母从他青春期开始就送他去看心理医生,所以到现在他有很长一段心理治疗的历史。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成年之后他继续寻求帮助,可能感觉到某种无法解释的痛苦。他的妻子当时怀着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他不确定自己是否想要这个孩子,可他的妻子想要。他的妻子把他从昏睡中叫醒,和他分享了她的精神世界,并带他去过几次印度。他们在一个道场里呆了几个月,让他有了一定改善。在那里他接收到的灵性帮他克服了许多情感上的困难。他每天都在冥想,希望能搬到一个可以灵修的地方。


他的人生是个失败。他的一切努力都失败了。由于缺乏毅力,他在拿到文凭之前放弃了音乐治疗的专业学习。他目前受雇于一家建筑承包公司,做装修的工作。他的妻子对他微薄的收入感到失望,这也是他们之间摩擦不断的原因。他对发生冲突感到很不耐烦。他想要的只是一个人待着,弹弹吉他。吉他是他十几岁时开始学的,他觉得自己可以作曲,弹吉他能让他把赚钱和快乐结合起来。


他说他充满了恐惧,但他描述得很浅,好像在讲别人的故事,而与他自己和他的情绪无关。


他最不能忍受的事是周围的人劝他说“这都是为了你好”。他的父母也常常用这句话来指导他的生活,而这对他造成了伤害。他希望我不要再为了他好而帮助他。


他的父亲是一位登山教练,母亲是语法和文学老师,也是个节俭的家庭主妇,一家人过着简朴的生活。他有两个兄弟,一个哥哥,一个弟弟。


父母都致力于让孩子们幸福。回到家后,父亲会辅导他们做家庭作业,和他们聊聊在学校的情况。母亲愿意为她的孩子们做任何事,从来没有拒绝过他们。“他们是很棒的人,”他说。我不知道我听到的是讽刺,还是完全认同他们之后的真实评价。


“他们从来不为自己要求任何东西,”Jordan继续说着他的父母,“从来都是为了别人;你说不出一句批评的话来,因为他们为孩子已经付出了那么多。”


他记得自己在青春期的时候很内向,常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个人弹吉他,写歌。


他回忆了几次尝试让父母了解自己的经历。有时他会写一首歌,然后弹出来。父母会表现出印象深刻的样子,说的话很好听。但是有一次,他用零用钱给他们买了一件礼物,父母却很不高兴。“你不应该把钱花在我们身上。给自己留着吧。给自己买点东西,”他母亲“为了他好”地和他说。“他们尽量不让我有不愉快的情绪,因为这是他们觉得好父母的标准。但是我的情感呢?谁和我的情感在一起?没有人。”


这就是他和父母之间,也是他和自己之间出现裂痕的原因。他们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深渊。要同时触及他们和他自己的情感世界是不可能的。他的礼物永远会被拒绝。


在他和妻子相识的过程中也是对方先迈出了第一步。她偶然遇见他,发现他看上去很沮丧,就走过去和他聊天。也许她喜欢上他了,但他不明白为什么。她向他求婚。她是那个知道“该怎么走”的人。他却动弹不得。


治疗也逐渐开始“动弹不得”。每一节都会以“我被卡住了”、“治疗无法继续了”或者“我们被困住了,一切都没动”开始。他和自己的情感没有联结,他觉得自己像个僵尸,什么都不想要,什么都不喜欢,也想不出什么他可能喜欢的东西。他的妻子也不高兴,因为治疗没有任何进展。Jordan在我们的工作中竭尽所能,事先准备材料,并把想到的都说了出来。他紧紧抓住自己为自己搭建的脚手架不放——“也许这就是阻止变化发生的原因,”他说。他被拉进一个绝望的深渊,这个深渊空荡荡的,这里没有变化。一切都卡住了:


你也被所教授的那些东西困住了。你没有自己的创新。一切都是静止的,可以预测的。你和我之前离开的那些分析师没有什么不同,因为他们没有帮助我。我不能激励自己,你看起来也不像一个能激励我的人。一切都停滞了,没有动,就停在那里,像一个闷热的晚上,没有风,令人窒息,让人恶心。


慢慢地,我Jordan分享了我想到的:“就像努力想要在一片泥泞的沼泽里浮动,水底生长的蕨类植物不断把你向下拉。你没有办法自己挣脱,我也没有办法把你拉上来。被困住是可怕的,是致命的恐惧。”


他听到之后起初的反应是兴奋的:“噢一潭死水,这是我。”然后他又把这种感受继续琢磨了一会儿,详细地说:


这就是我,总是感觉停滞不前。有时我会怀疑我的身体有霉味。我不能呼吸。我的肺里全是死水而不是新鲜空气。我的房间,噢你应该去看看,臭气熏天。除了我没人进去。但我不是唯一一个发霉的人。你也是死水。而那些缠住我把我拖入水底的蕨类植物是我的父母,当然意识到这一点微不足道。


然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地说:“这可能是一次好的移动的开始”,这也许是在间接地说“这是一段美好的友谊的开始”。“你动了一下,”他说,“也许你明白了你必须动一动,你必须先动一动。你的理论假设病人要先开口,然后你才会采取行动。”


以上这个片段反映了陷入困境的自体的思考过程。Jordan的内心和他自己以及和他人之间的流动都停滞了。关于阻碍可能有许多种解释——它是一种防御,以Jordan发展出来的情感解离的形式来防御再创伤(就像一个切断了正负极连接的电路)。有一种空虚感笼罩着Jordan。这种耗竭的根源是他的父母,因为他们总是无限地给予,剥夺了孩子们公开表达自己的需要和缺失的机会。没有缺失让他们只能内隐地需要镜映、理想化和孪生关系。Jordan的父母剥夺了孩子对镜映、理想化和孪生的需要——所有这些都是为了否认缺失。他们不能接受孩子的需要,也看不到自己给孩子造成的缺陷。事实上,他们从来没有向超越自己的方向去行动,因此也没能让他们孩子的自体去超越他们被束缚在自己创造的监狱里的自我。让Jordan沮丧的是,这种在流动中拒绝超越自我的体验又在他和妻子的关系中重演了。


Jordan试图通过灵性和音乐为自己来创造移动,这是灵魂的超越,也超越了他父母所允许的流动。此外,他的探索还包含了他迫切需要的自体客体体验的基本要素。当分析师与病人流动的体验融合在一起时,一个流动的共情矩阵就会打开。替代性反思让分析师可以用富有情感的表达来定义Jordan的感受——对陷入困境的恐惧和害怕。情感的表达鼓舞了流动的开始,Jordan的回应也证明僵局已经被打破。


分析师能够有情感地表达他自己,因为他首先打破了僵局,准备好去体验流动中的阻碍,就好像他自己是病人一样,从与他融合的角度,用死水和淤泥的隐喻来解释,并与病人分享这一视觉形象上的情感表达。分析师和病人从情感上建立起来的联结与他们之间的失联是一种相反的体验,这是对病人早已习惯的失联状态的一种治疗性体验。


情感僵局的打破可能是分析师和病人融合的结果,它经受住了分析师的解释。在Jordan对我的解释作出回应后,我也感到内在有一种激动的流动。我想象的停滞的、满是淤泥的死水为子宫里的脐带水腾出了空间。我相信我内心的激动也是打破僵局的一个重要因素。一个出口被攻破了,情感可以流动了。


情感的转化


这个治疗后来被病人戏称为“卡住的”治疗。我们的治疗过程从“我被卡住了”、“治疗无法继续了”或者“我们被困住了,一切都没动”开始。病人一度处于与自己的情感和需求解离的状态,感觉自己像个僵尸,什么都不想要,什么都不喜欢,也想不出什么能让自己高兴的。


对治疗中僵局的思考引发我去思考,这种僵局的本质是什么,以及治疗如何提供一个可以打破它的替代性过程。


如果从自体是一个过程的角度去考虑,我认为“停滞”的过程是一个没有情感流动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自体让情感流动——也就是它的本质——进入停滞。另一种考虑是科胡特的转化transformation的概念,他在他的文章《自恋的形式和转化》中曾经深刻地表达过,“生活经历没能将古老的自恋减弱以及转变成成熟形式的自恋,如今精神分析可以这样做” (1966 Kohut, H. (1966), Forms and transformations of narcissism. In: The Search of the Self, Vol. 1, eds. P. Ornstein & J. Madison, CT: International University Press, 1977, pp. 427–460. [Crossref], [Google Scholar])。


Lachmann提出了“转化过程”的概念,强调了情感的中心地位。他认为:


不是古老的自恋、一个人的自体状态或者自体体验被转化,而是情感被转化。情感转化的过程将会影响一个人自体感的其他维度。当养育者对婴儿反复出现的状态做出回应,婴儿的自体感就会发展。同样,分析师的情感性回应会进一步加深病人的情感整合,让病人的自体感得到发展(Lachmann, 2008 Lachmann, F. M. (2008), The process of transforming. Internat. J. Psychoanal. Self-Psychol., 3:1–15. [Taylor & Francis Online], [Google Scholar], p. 5)。


他认为:


转化的过程是双向的,是分析师和病人共同创造的。分析师更多的是提供共情的理解,病人则准备好被共情地理解。双方对共情的共同创造直接塑造了治疗的情感氛围,让分析性体验逐渐发生改变(Lachmann, 2008 Lachmann, F. M. (2008), The process of transforming. Internat. J. Psychoanal. Self-Psychol., 3:1–15. [Taylor & Francis Online], [Google Scholar], p. 2)。


他认为是情感转化的过程阻止了各种可能的中断,比如共情性理解的中断、安全感被破坏、情感沟通中的阻碍:“对持续互动中期待的压力性的破坏、打断、断裂或打破” (Lachmann, 2008 Lachmann, F. M. (2008), The process of transforming. Internat. J. Psychoanal. Self-Psychol., 3:1–15. [Taylor & Francis Online], [Google Scholar], p. 12)。


Lachmann还说:


从这个角度来看,转变的或成熟形式的自恋(共情、幽默、创造力、对无常和智慧的认知)并不是分析的终点或目标,而是伴随着持续进行的治疗过程中发生的,或者说会贯穿整个治疗过程(2008 Lachmann, F. M. (2008), The process of transforming. Internat. J. Psychoanal. Self-Psychol., 3:1–15. [Taylor & Francis Online], [Google Scholar], p. 2)。


那么在这里我们势必要提出这样一个问题——既然如此,分析过程的方向在哪里?病人自体的发展方向是哪里?


病人自体的发展方向是哪里?


我们现在来看看自体向成熟的自恋转变的过程,以及对科胡特来说意味着治疗性干预的最终结果的实现。科胡特在所有的著作中都提到了这个问题。在最后一本书中他说,成熟的自体发展出一种可信赖的倾向,依赖于在其成熟的环境中可获得的自体客体资源,来支撑和维持自体。用他自己的话来说,“那么,根据自体心理学的观点,精神分析治愈的本质在于病人新获得的识别和寻找适切的自体客体的能力” (Kohut, 1984 Kohut, H. (1984), How Does Analysis Cure? Chicago: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Crossref], [Google Scholar], p. 77)。


那么随之而来的就是,在治疗中的自体朝着一个持续浮现的、永远不会结束的过程发展。我们可以将其描述为转化连续体(连续性)的浮现。他们会在对不间断的自体客体体验的追求和获得中呈现。


因此,自体在其所处环境中寻找可用的自体客体的能力是一种治疗性的发展,因为病人允许自己“沉浸”在分析过程的动力(连续性)中,并重新激活童年时期受挫的自体需求。这些需求在分析情境中被重新激活。完成这个部分,病人就能主张(客体)对他的需要作出回应。而为了引出这个部分,他必须能够识别出可以执行其自体客体功能的客体,并且知道他们也是自体-主体self-subjects (Tonnesvang, 2002 Tonnesvang, J. (2002), Selfobject and selfsubject relationships. Progress Self Psychol., 18:149–166. [Google Scholar])。自体-主体是自体高度成熟的表现,是指一个人可以在并不对称的互动中靠近另一个人,同时承认自身的主体性是其原创性的核心,具有独立的、持续的特异性。Tonnesvang认为自体-主体是由自体客体发展而来的,该发展与自体的主观体验的发展密切相关。Tonnesvang将真实的客体与自体客体的发展编织在了一起,没有逾越自体的概念,也没有偏离治疗师与自体共情地联结的能力的观点。


自体心理学概念范围的扩大表明了该领域的现状。我们可以在许多文章和著作中看到,自体心理学家在与该流派的新分支的潜在力量进行着抗争。


Wallerstein就是一个试图扩展自体心理学范围的突出的例子。他的文章《一个还是多个精神分析》One Psychoanalysis or Many中介绍了许多精神分析的概念(1988 Wallerstein, R. S. (1988), One psychoanalysis or many? Internat. J. Psychoanal., 69:5–21. [PubMed], [Web of Science ®], [Google Scholar])。Lachmann在他的文章《三个还是一个自体心理学》Three Self Psychologies or One中对此有所保留,他认为自体心理学不是一个单一的流派,而是一个复合的流派:“他们可能没有为自体心理学设计一门统一的课程,但是他们朝着一个共同的目标、大致朝着相似的方向前进着” (Lachmann, 1991 Lachmann, F. M. (1991), Three self psychologies or one? Progress Self Psychol., 7:167–174. [Google Scholar], p. 174)。


自体心理学对自身多样性的态度与对自体的治疗过程是相互呼应的。例如,Sands提出了“多重自体状态的概念” the concept of multiple self states,并在其自己的临床发现中提出,“在对自体状态进行临床思考的同时承认普遍存在的对统整感的回避可以丰富自体心理学” (2009 Sands, S. (2009), The concept of multiple self states: Clinical advantages. Internat. J. Psychoanal. Self Psychol., 4:122–124. [Taylor & Francis Online], [Google Scholar])。


类似的,Shane认为自体存在于两个维度:通过他人来转化自体,通过他人自体得以维持人际互动。另一方面,Teicholz基于科胡特的观点提出,在成熟阶段,自体和自体客体之间的共情是双向维持的,他认为治疗的二元关系也可以被看作是双向的和相互的影响(2000 Teicholz, J. G. (2000), The analyst’s empathy, subjectivity, and authenticity: Affect as the common denominator. Progress Self Psychol., 16:33–53. [Google Scholar])。Preston和Shumsky谈到了“从共情到共情的舞蹈”的转变(2002 Preston, L. & Shumsky, E. (2002), From empathic stance to an empathic dance. Progress Self Psychol., 18:47–61. [Google Scholar], p. 47)。他们认为,对病人的自体客体需求做出回应的分析师,将对病人的关注(共情)转向了对分析师(真实性)的关注,以及对分析性二元结构的相互调节的关注上。


病人识别和寻找合适的自体客体的尝试也让一些分析师在自体心理学的基础上发展出了伴侣/夫妻治疗。David Shaddock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他的著作《从僵局到亲密》From Impasse to Intimacy的附标题是“理解无意识需要如何改变关系”How Understanding Unconscious Needs Can Transform Relationships。他主要基于科胡特所列出的各种需要来说明,在关系中,每一方都能共情对另一方的需求,而对方的需求本质上和自己的需求是一样的。这种彼此融合又保持对伴侣独特的尊重的方式,让双方都能去理解和满足自己的需求,并形成一种伙伴关系,在这样的关系中,每一个自体都能拥有亲密的体验。


另一次失败的移动


现在我将介绍我和Jordan的分析的另外一个部分。


Jordan在多年的治疗中取得了巨大的进步。他和孩子们的关系让他拥有了极大的满足感,妻子对于他给孩子们的父爱也赞赏有加。在完成了音乐治疗的学习后,他终于将工作与自己的兴趣结合在一起,这也让他非常满意。他住在一个小型社区里,这里的生活方式符合他认同的灵性的形式。他定期做冥想。他的恐惧减轻了,他觉得他的自我找到了方向。


他现在在会谈中的主要焦点是希望从我这里听到一些东西,一些真正的属于我的东西:


你真的共情到我了,内心完全理解我。你真的很棒。我相信那些教你共情的人也会这么说。但我想听听你自己的想法。不是你觉得我怎么样,而是你自己觉得怎么样。我和妻子的关系一落千丈。我们彼此不了解,生活在不同的世界。我们都参加冥想工作坊,但我们有各自的想法。每当晚上回到家时,我们对我们的关系都感到非常失望。我们只能吵架,不知道如何停下来。告诉我一些你的想法,不是你对我的理解,而是你自己的想法。你已经把你对我的了解都告诉我了。我需要一些属于你的东西。你很清楚,我在要求你走出你自己,走向我。是的,这不同于我父母。是的,这对我来说意味着你成为了我需要的但却没有得到的人。我现在也需要走出自己。所以走出来,说点属于你自己的。我就像一架起飞前向塔台发出信号说“我无法起飞”的飞机。塔台回复我说:“你无法起飞。”可是他们没有说任何可以帮助我起飞的内容,属于他们的内容。我很绝望,不要和我说任何关于我的绝望或者我们在一起的话,说说你自己的想法,我想听你说,这样我就能知道你,一个有着自己独立人格的人,在这种情况下的想法和感受。我想和你会面,否则这里就只有我一个人。如果你遇到我和我妻子类似的情况会如何处理?如果是你,如果你想解决这个问题,会怎么样?



解释的多种选择


为了理解Jordan所表达的意思,我考虑了许多可能性。毫无疑问,每个分析师都会有同样好但又完全不同的答案。我想到的是:或许Jordan需要在我身上感受到一个可以理想化的人,这要感谢我在这种困难的情况下所坚持的立场,或者因为我有能力改变我的工作方式。或许这是一种孪生移情,在这种移情中我们是一样的,都没有能力开辟出一条摆脱困境的道路。或许他是在追寻成熟的、更高层次的自体客体体验,在这种体验中,他需要满足有着独立中心的自体-主体的需求。或许他是要求分析师提供一种主体间的方法,就像他需要与妻子建立一种主体间的关系一样。或许他正在寻找主体间性,从一人心理学过渡到二人心理学。


有些人认为自体心理学的视角是互补的。尽管它是一人心理学,但事实上它与二元结构也有关,因为自体客体和自体是分开的,自体需要自体客体的支持。Bacal和Newman在《客体关系理论:自体心理学的桥梁》Theories of Object Relations: Bridges to Self Psychology一书中也表达了同样的观点,书中列举了几种与科胡特及其之前的理论相似的客体关系理论。。


有一种整合的观点是,我们既考虑对于Jordan的需要的可能的解释,同时考虑这会将我们一同带入一个更高层次的流动中。我倾向于从现象学的角度把它比喻为流动的河水和它上面的风。对于河面上的风的关注并不是另一个维度的,因为正是它让我们得以向前航行,让河水可以向上蒸发。现在我们来想象一下,自己正在从一个俯视的角度看着这条河向南流,我们在风中,看到一条从北到南的河流。这两个过程是一体的,我们没有偏离经典自体心理学以及它对过程统一性的坚持。想象我们出发一路向北走,走到北极点之后就会变成向南走了,而一路向南在走到南极点之后就变成了向北走。


显然,在这里方向的问题变得无关紧要了,只有在那些既关注整体又关注局部的旁观者的眼中才有意义。如果在我们的工作中既看南又看北,我们可能会认为一个是朝着单独的自体的方向,一个是朝着主体间性的方向。那么,是什么让分析师能够在这样的时刻转向一个特定的方向呢?那个指南针是什么?


情感的移动


我想建议把对情感的倾听作为一种和自体的变化联结起来的方式。就像上面说的,这种变化是情感的转化(“e-motion”——这个词本身就说明了变化)。


情感在治疗过程中有自己的声音,在所有的交流中都能听到这个声音。情感的声音是流动的声音。我们可以用电影中的场景来作比较,有那么一种生动的体验,它的意义全部是通过声音来传达的,也是流动的。它是无形的音乐原子的运动,但它又是音乐流。


科胡特的许多文章中也都强调了情感。比如在他与Wolf合著的一篇文章中就谈到了情感的缺失、负担过重和过剩。而在另一篇文章中他介绍了愤怒在羞耻感中扮演的特殊的角色(Kohut, 1972 Kohut, H. (1972), Thoughts on narcissism and narcissistic rage. In: The Search for the Self, Vol. 2, ed. P. Orenstein. New York, International Universities Press, 1978, pp. 615–658. [Google Scholar])。


情感本身是恒动的。Stein在她那本独特的有关情感精神分析的著作中说,情感既是信号,也是自体想要实现的目标和愿望——自体心理学术语中的理想(1991 Stein, R. (1991), Psychoanalytic Theories of Affect. New York: Praegar. [Google Scholar])。因此,它们并不遵循简单的线性序列。情感是个体内在状态的参考点,是他在追寻理想的路上辨明位置的参照点,是他在超越自身融入他人时的标的点。


我认为,我们试图通过移动来靠近的自我是不能被结构化的,但可以用超越其本身的视角来看待。我们试图通过各种方式融入这一不可思议的流动,而这些方式都有一个共同的情感的声音——自我的声音。


流动的共时性


听着Jordan在我们之间的情境中被唤起的情感,我开始感受到他和我在一起时以及和妻子在一起时的孤独,这和他与生俱来的极度孤独产生了共鸣。当自体客体与孤独的自体的主体性同步流动时,这种孤独就会以一种流动的形式出现,从而将深不可测的孤独转化为可以融入的孤独,这是一种贴近感受的体验,可以缓解孤独。于是我说:


我不愿意对你说一些自我的东西是因为我怕它没法和你的感受相呼应。我担心你会绝望而离开。我需要你让我和你在一起,所以给我些信心,告诉我我们可以一起克服面临的困难。


Jordan沉默了几秒钟,沉思着,然后说:


我不确定你是在告诉我你自己的感受,还是在用你的话来表达我想说的。不管怎么样这很像我说的。这正是我对我妻子的感觉。我不敢把自己的事情告诉她,因为我不知道她会不会接受。她可能会觉得它们很奇怪,很陌生。我一直在担心她会和我说不想再和我一起生活了。我不敢告诉她我有多需要她,不敢告诉她我多么希望无论我们的生活再怎么艰难她也不会离开我。我真希望我有勇气像你刚才告诉我这样告诉她。


我们能把这理解成是一种孪生的表达吗?或者也许是投射性认同,或是分享自体-主体经验,或许是一个独立主体的自我暴露?也许这是我对Jordan在我身上寻求一种自体客体体验而非客体体验的情感的回应,通过我的回应他可以构建他的自我,就像新生儿寻找母亲的脸来塑造自己的脸一样?


我相信分析师的回应打破了病人与分析师和他妻子之间的关系的僵局。由于两个人在相遇的时候有了深刻的情感的会心emotional encounter——分析师和病人之间,病人和他的妻子之间——僵局被打破了,流动重新开始了。


Jordan对待自己的需要就仿佛它们不是自己的一部分。分析师首先和自己的需要做联结,再融入病人的需要,借此将病人和他拒绝承认的需要联结起来。此外,分析师把这些需要说了出来,这就让它们既有他的自我也有病人的自我。病人可以跟随分析师的脚步和自己的需要联结起来。


这种双向的情感的会心可以被看作是一种流动,可以让病人准备好去识别他人独立的主体性——他妻子的或者分析师的。从将客体看作是移情的集合,到把客体看作是一个有其自身主体性的独立实体,这一转变是非常重要的一步。通过破坏对他人的幻想,自体成为一个现实的、独立存在的、超越了内化和投射系统的自体。我们也可以认为客体并没有在幻想中被破坏,只是成为了潜在的,但仍然会在移动过程中与其他部分同时存在,即使分析师打算在流动的连续体上开始另一个过程时也是如此。


延续这一思路,我们可以考虑这样一种可能性,即自体对他人独立性的识别可能是相互的。毕竟,刚刚被识别为主体的客体可以利用这个认知,将自己抓住他人——那个识别了他的人——看作是一个独立的核心的体验,一种主体体验。这种主体间的接触是一个揭示、破坏和识别的交互过程。


不同方法的共存


本文试图探讨了两个有交叉的主题:自体的现象学和自体心理学的论述。流动的河流的隐喻是连接这二者的桥梁。在现象学维度上,河流这一隐喻将自体解释为一个过程,有助于克服治疗中的僵局,促进流动的重新发生。从自体心理学论述的维度来看,河流的隐喻形容了自体心理学这条河流,水流因为不同来源的汇入——来自精神分析的(一人自体心理学或者多人的)以及精神分析之外的(如佛教或量子理论)——而持续变化、不断高涨。所有这些都汇入自体心理学的主流,与之融合,形成一条内容、形式和色彩更加丰富的河流。


每一个流派都可以用自己的术语来解释流动的恢复,这些可能的解释并不是相互排斥的。科胡特也将量子理论纳入了自己的理论之中。Zohar提出,绝大多数的电子和其它亚原子粒子既不是完全的波,也不是绝对的粒子,而是被称为“波包”wave packets的混合粒子(Zohar, 1990 Zohar, D. (1990), The Quantum Self. New York: William Morrow. [Google Scholar], p. 37)。我们可以测量一束光的波或粒子的性质,但无法精确测量二象性。对于任何给定的波包,我们所希望了解的只是它的位置和动量的模糊读数。也是因为如此,我们也不可能完全了解任何人。我们只是看到朦胧的影子,只是各种可能性,且并不互相排斥。电子可以既是波又是粒子,所以两种测量方法都很重要。根据互补原则,任何事物都可以用两种相互矛盾的描述来解释。事实上,正是这些相互矛盾的描述又相互补充,呈现出一幅更加完整的画面。


我相信这一趋势也可以应用于精神分析及其所服务的病人。有关自体的流动,在通过不同视角观察同一过程的许多治疗方法中都可以观察到,而这些方式并不是彼此排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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